【周喻】当流水给落花一个答案
▫️bgm：落花流水－陈奕迅
周泽楷靠在床头，盯着不远处的门缝，狭窄的光亮，被一道阴影遮掩而过。脚步声远了，他知道喻文州走了。
房间里漆黑一片，却仿佛泛着蓝幽的浅光，看起来比平时清晰很多，棱角分明的。所有东西都融入黑蓝色的空气，湿而重地沉淀下来，周泽楷有点喘不过气。
他很清楚，喻文州比他更清楚。结束了就是结束了。他也看过<春光乍泄>，也憧憬那句“不如我们重新来过”。但生活不是童话不是电影，更何况电影的最后瀑布下也没有站着当年约定的那两个人。
怎么可以重新来过呢，怎么可能呢。记得就是记得，有些事情一辈子都忘不了。重新来过就是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各怀鬼胎，是精心导演的理想化剧情，是下一次分开可以用来聊以自慰的别有用心未雨绸缪。周泽楷不是演员，他想要真的东西，像他讨厌喻文州和他说，没关系、不怪你、不是你的错。
喻文州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。周泽楷抱着喻文州入睡的夜晚，闻着情人后颈上甜润的味道，想，这大概是喻文州独一无二的东西。
喻文州有那么多周泽楷喜欢的独一无二，他不明白喻文州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，摆出一副标准的美好模样给自己看。
“文州，你开心吗。”
情事过后，周泽楷把喻文州圈在怀里，用手指把他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头发一缕一缕顺开。
喻文州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，抬起脸来看他，漆黑的眼睛里还有没干透的生理泪水，湿漉漉地亮着微弱的光。
周泽楷从这双眼睛里，什么都看不到。他只好摇摇头，低头在那闪着光的地方轻轻一吻，唇下的眼睫毛柔软地颤抖着。周泽楷闭上眼睛，又把人往怀里揽了揽：“没事，睡吧。”
周泽楷喜欢喻文州。周泽楷知道，喻文州知道又不知道。但是周泽楷以为喻文州能更知道，这种喜欢代表着什么。不仅仅是添补空虚，不仅仅是欲望和交欢。他想要的是喻文州可以让自己触碰到那个深处的什么东西，可能是灵魂，可能只是柔软的心角。他想要每天早上可以去给爱人卖面线糊和豆浆，他想要的是自己背对全世界的时候面前的喻文州可以给他一个拥抱。他想要的是，喻文州也和他想得一样。
但他忘记了，喻文州一直是那样一个理智的，沉静的，微笑都不悲不喜的人。应该说，喻文州表现出了他最希望自己呈现出来的样子，包括在周泽楷面前。
喻文州说过，他说过只是彼此需要，他说过只是你欢情我温情的互相给予。周泽楷答应了，周泽楷当时也以为这是自己的目的。
没想到最后食言的是自己。明明是这么优渥的条件，不用负责任的契约，各取所需，没有纠缠和纷争，不是自己一直热衷的吗？现在有个人愿意坚守原则地陪自己玩，怎么自己就是反悔了呢，像个输了游戏的孩子，硬着头皮耍小性子。
真是失败呀。周泽楷喉咙哽了哽，有点想笑。
周泽楷，你开心吗？
他想起他们一起去Q市的海边，想起夏季北方热辣辣的夜晚和烤串，啤酒在空气里冒着白色气泡。喻文州咽下一口鱿鱼，把剩下的半只伸到周泽楷面前。周泽楷调整了半天才找到最好进食的角度，刚张开嘴，喻文州把竹签一抽缩回去，自己大口吃掉了，然后看着周泽楷哀怨的表情笑得眉眼弯弯。
他还记得世邀赛夺冠那个异国的夜晚，大家的酒量都半斤八两，一个个半杯下肚就喝得醉醺醺的，张佳乐带着黄少天开始发疯一样唱歌，方锐和孙翔在一旁起哄。周泽楷趁乱带着喻文州逃出乌烟瘴气的包厢。包厢就在顶楼，周泽楷拉着喻文州的手三两步跑上天台。这个城市高楼不多，周泽楷靠着护栏，万家灯火尽收眼底。
喻文州站在他身后。
周泽楷转过来看他。喻文州的眼里映着苏黎世闪耀的千里光火，像是漆黑夜空中渺远的星宇。周泽楷走上来，吻他。喻文州的嘴里有淡淡的酒精味，他难得地回应着周泽楷的吻。周泽楷觉得自己又被那种甜润的味道包围了，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正在吻一个阔别已久的真正的喻文州。他把怀里的人搂紧，手指插进他的发间。
喻文州，都是喻文州的味道，喻文州的热量，喻文州，喻文州，他想把喻文州整个人，连同他的整个世界，一同摁进自己的怀里。他觉得他心里的火苗窜红了，燃烧着自己的灵魂，不知道能不能温热到喻文州的。
那个晚上，他亲吻着自己在喻文州脖颈上留下的痕迹，很小心，像是怕弄疼他。喻文州觉得好笑，用仅剩的一点儿力气揉了揉周泽楷的头。
周泽楷突然抬头：“我们在一起好不好。”
“说什么呢……我们没有在一起吗？”
周泽楷摇摇头：“以后，未来，一辈子。”
喻文州看着他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喻文州，我喜欢你。周泽楷在心里说，喻文州，我喜欢你啊。其实他那天晚上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，他在喻文州站在台上捧着奖杯的时候说了，在喻文州红着眼咽下一口啤酒的时候说了，在天台吻喻文州的时候说了，在床上看着喻文州情动模样的时候说了，只是把最后一遍说出口了而已。
“你记得我们当时怎么说的吗？”过了很久，在周泽楷以为喻文州再也不会回话的时候，喻文州说。
周泽楷点头。
“你反悔了？”
周泽楷不知道怎么回答他。
“小周，我再过三年退役。以后我和荣耀估计都不会有很多的交集了，家里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路，我按照他们的意思去走就可以了。”
周泽楷眨眨眼睛。
“你，你也一样，有自己的路要走。我们说好的，不是吗？”
周泽楷侧脸贴着着喻文州微微起伏的胸膛，感觉不出他的任何情绪。
“嗯。”
我也有未来的路，当然。虽然我一直希望，路上会有你。
但还是很开心。
周泽楷听到喻文州关门的声音，收回投向门口的目光，盯着床沿的某个地方，喻文州曾无数次坐在那个位置和自己接吻。
还是很开心，他小声回答自己。
如果总是要分开的话，如果只能是淡淡的交印，那么他还是很满足的，至少那些温柔的共振，都曾是两个人的心弦一起参与的。
至少还有记忆里，那个夜晚，在他以为喻文州已经睡着了的时候，听到的那一句，轻声的，
“我很开心，小周。”
fin